阅读下面的文字，完成（1）-（4）题。我的第一只鹅巴别尔[注]六师师长萨维茨基远远地望见我，便站了起来，他身躯魁梧健美得令我惊叹，两条修长的腿包在紧箍至膝盖

　　阅读下面的文字，完成（1）-（4）题。我的第一只鹅

　　巴别尔[注]

　　六师师长萨维茨基远远地望见我，便站了起来，他身躯魁梧健美得令我惊叹，两条修长的腿包在紧箍至膝盖的锃亮的高筒靴内。

　　我将暂被调到师部的调令递呈给他。

　　“执行命令！”师长说，“你想把自己安排到哪儿都行，除了前线，你有文化吗？”“有，”我回答说，很羡慕他青春的刚强和活力，“是彼得堡大学法学博士……”

　　“原来是喝墨水的，”他笑了起来，大声说，“还架着副眼镜。好一个臭知识分子！……他们也不问一声就把你这号人派来了，可我们这儿专整戴眼镜的。怎么，你要跟我们住上一阵子？”

　　“住上一阵子，”我回答完后，便跟着设营员去村里找个下处住下。

　　设营员把我的小箱子扛在肩上。我面前是环形村道，黄不棱登的，像南瓜一样。天上奄奄一息的太阳正在吐出粉红色的气息。

　　我们走进一幢绘有花环的农舍，设营员停下来，突然面带歉意地笑着说：“我们这儿专拿戴眼镜的开涮，功劳再大的人在这儿也会把肺气得都炸裂。您呀，给娘们儿点颜色看看，哪怕是最本分的娘们呢，那就能取得战士们的好感……”

　　他掮着我的箱子踮着脚，走到我紧跟前，又倒退一步，心一横，跑进了第一个院场。哥萨克们正坐在干草上相互修面。

　　“喂，战士们，”设营员一边打招呼，一边把我的箱子放到地上，“根据萨维茨基同志的命令，你们必须接纳这个人住在这儿，不得对他动粗，因为这人读书刻苦，很有学问……”

　　设营员脸涨得通红，头也不回地走了。我举起手来向哥萨克们敬礼。一个蓄有亚麻色头发，长着一张漂亮脸蛋的小伙子走到我的箱子前，一把提起箱子，扔出院外，然后掉转身子，把屁股冲向我，放出一串臊人的响声。

　　那小伙子就这么一点儿并不高明的伎俩，施展完后便走开了。于是我趴在地上，把散了一地的手稿和几件破衣服放回箱子，拎到院场的另一边。我把干草铺在坏掉了的箱子上，权做枕头，躺到地上，打算把《真理报》上登载的列宁在共产国际第二次代表大会上的讲话看完。哥萨克们在我脚边走来走去，那个小伙子没完没了地拿我取笑，也不觉得累，我爱不释手的文句沿着荆棘丛生的小道朝我走来，却怎么也走不到我身边。于是我把报纸撂下，朝正在门廊下搓线的女房东走去。

　　“女掌柜的，”我说，“我要吃东西！”

　　老婆子抬起她那双半瞎了的眼睛，朝我看了一下，又垂了下去。

　　“我说同志，”她沉默了一会儿，说，“一提吃的事儿，我宁愿上吊。”

　　“他妈的，”我气呼呼地咕噜着，朝老婆子当胸就是一拳，”你敢跟我说这种话……”

　　我掉过头去，看到不远处撂着一把别人的马刀。有只端庄的鹅正在院场里一边踱着方步，一边安详地梳理着羽毛。我一个箭步窜上前去，把鹅踩倒在地，鹅头在我的靴子下喀嚓一声断了，血汩汩地往外流。雪白的鹅颈横在粪便里，死鹅的翅膀还在扑棱。

　　“他妈的！”我一边说，一边用马刀拨弄着鹅，“女掌柜的，把这鹅给我烤一烤。”

　　老婆子半瞎的眼睛和架在上边的眼镜闪着光，她拿起鹅，兜在围裙里，向厨房走去。“我说同志，”她沉默了一会儿，说，“我宁愿上吊。”说罢，带上门走了进去。

　　院场里，哥萨克们已围坐在他们的锅前。他们笔直地坐着，一动也不动，像一群祭司，而且谁都没看鹅一眼。

　　“这小子跟咱们还合得来，”其中一个议论我说，挤了挤眼睛，舀起一匙肉汤。

　　哥萨克们像相互尊重的庄户人那样斯斯文文地吃着晚饭，我用砂布擦净马刀，走到大门外，又回到院场里，心里十分痛苦。月亮像个廉价的耳环，挂在院场的上空。

　　“老弟，”哥萨克的头头苏罗夫科夫突然对我说，“在你的鹅还没烤熟前，先坐下来跟我们一块吃点儿吧……”

　　他从靴筒里掏出一把备用的汤匙，递给我。

　　“报上都说些什么？”那个蓄有亚麻色头发的小伙子一边问我，一边给我腾出了一块地方。

　　“列宁在报上说，”我一边掏出《真理报》，一边回答道，“我们各个方面都是贫乏的……”

　　于是我像个亢奋的聋子那样扯直嗓门，把列宁的讲话念给哥萨克们听。

　　我朗诵着，欣喜若狂。

　　“真理能让不管什么样的鼻孔通气，”我念完报纸后，苏罗夫科夫说道，“要把真理从一大堆杂七杂八的东西里挑出来别提有多难，可他就像鸡啄米那样一啄一个准儿。”